文/張培武
昨天睡覺前,妻子對我說,你那么喜歡寫文章,何不多寫一些,不僅可以滿足自己,也可以給大家看看,不比沒事就發一首歌好嗎。其實對我來說,無論是寫文章還是唱歌、誦讀,或者是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都是在和自己對話,也是和這個世界對話。
對話的方式當然有很多,要我首先選擇一樣自己最喜歡的對話方式,我想還是歌唱。當然誦讀是我的專業,也是我工作的內容。我總是很容易在自己的歌聲里實現自洽,歌曲是我在生命中打開的一道口子,是這個世界給予我的一片溫柔,或者說在自我的歌聲和意境里,我總是可以撫慰自己,讓自己喜悅、輕松、快樂,也可以更細膩地感受悲傷、痛苦、悵惘,它是一種自我訴說和情緒宣泄,使我可以從容面對這個世界。
其實在自己的歌聲里還有著大量的自我欣賞和自我滿足。開始的時候,可能也就是遺傳了我父親的歌唱基因,對唱歌有著濃厚的興趣,后來則是在獲得了更多欣賞和認同之后,自己努力地提高自己的演唱水平,唱歌的目的也變得不再那么純粹,逐漸有了功利心和勝負欲,認為我把一顆真心捧給了聽歌的你們,我努力地詮釋歌曲里的喜怒哀樂,就想獲得更多的欣賞和夸贊,并在獲得夸贊之后沾沾自喜,甚至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尤其是在接觸了一些唱歌軟件后,錄了一首歌就想發給大家聽,潛意識里就是希望大家給予更多關注和贊賞,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但是回過頭來,我發現自己的確是想多了。當下這個時代充斥著各種信息,有著各種各樣愛好的人們也不再滿足于自我欣賞,比你更優秀的人才比比皆是,更別說還有那么多專業人才的演繹,當你在想當然地認為你是在給大家帶來愉悅的同時,面對的也可能是不予理睬的尷尬和對別人的打擾,所以我非常理解我妻子的勸慰,于是今天我采取另一種方式和自己和世界對話。
寫作也許是和自己和世界對話最直接的一種方式,我可以把思想變成文字,仔細咀嚼自己的每一個念頭,然后流諸筆端鍵盤,躍然紙上留于文檔,細細品味,認真傾聽自己的內心獨白,剖析自己的自得、驕傲和玻璃心,擁抱身邊的愛與溫暖,逐漸看清自己的境遇,身處的迷霧,生命的得失,在用文字表達自己各種情緒的同時,也可以厘清自己內心的惶恐與繁雜,看見自己的荒蕪與貧瘠,明晰自己的豐厚與富有,批判地愛上自己。
我記得年少的時候我曾寫過不少散文與詩歌,那時候的自己自傲又不自信,充滿激情又膽小怯懦,曾寫過“打開胸膛捧獻出這顆心,拿去吧,我的愛人”的詩句,也發出過“我的心有一條哀傷的河流流過”的無病呻吟,但是公開發表過的只有蚌埠市城調隊聽眾最喜愛的節目主持人抽樣調查時,在我獲得聽眾最喜愛的節目主持人稱號后的一篇隨感和一篇新近發表的小散文,前后相隔了幾十年。我覺得在文字里,你可以把自己撕碎再拼接,可以以最直接的方式審視自己的靈魂,可以盡情地展現自己的七情六欲,但是這是自己心靈的后花園,你可以耕耘可以播種,可以放一把火,也可以下一場雨,或者飄一場雪,打一個驚雷,這是與自己對話。當我想與朋友一起分享我的心路歷程時,我讓大家看見了我的文字,我對外面打開了我的心,我開始用文字與世界對話。對話的目的是期盼得到認同,如同伯牙遇到子期。
我身邊的很多人和世界對話的方式多種多樣,有的喜歡用腳步丈量高山大川,有的騎行在遼闊大地,有的寄情于筆墨之間,這些我都喜歡,但都不是我的第一選項。
其實昨晚妻子就是在與我對話,對話也隨時隨地都在發生,無論是與自己或與別人。我們總希望用自己的觀點去影響別人,我們的觀點也總在影響與被影響中相互交叉,有對話后相互認同的欣喜,也有拒不接受的反駁,在交叉中還有認同后的修正,如同我今天在鍵盤上敲下的文字,但也有觀點交叉與碰撞之后的堅持。比方說我還是會唱歌,還會錄歌,只是不會再發到與我相關的各個群里。你若愛聽自然會聽,你若不愛,那也無所謂,我的自洽沒必要成為你的負擔,但你若能從我的歌聲里獲得一些你想獲得的東西,那么拿去吧,讓我的情感成為滋養你生命里的一滴水,一朵花,一點小小的慰藉,讓我們的對話在時間的流里靜水無波,彼此滋潤。